70 年代的后浪 Serge，把合成器玩成了拼积木。

文章｜孟奇&安琪

有这样一位合成器设计师，他出身在音乐世家，却醉心于电路技术。他曾拒绝为《星球大战》做电子设备，却在 Moog 的琴箱里装上了印有自己姓名的振荡器。他还曾被 Buchla 劝退，却造出了第一台人人都买得起合成器——“人民的合成器”。

他是我今天要聊到的另一位不同凡响的合成器设计师——Serge。

Serge 全名是 Serge Tcherepnin （后面这部分发音是 chuh-rep-nin），他的爸爸是俄国作曲家，妈妈是中国钢琴家，而弟弟是一位作曲家，从小受到音乐熏陶的他，自学了电子电路设计。

早期 Serge 受 Buchla 影响很大。后者的另一项壮举是将自己的电路设计图完全公开，给了后辈们学习的机会。正是在这种积淀下，Serge 走上了一条与任何人都迥然不同的合成器设计之路。

（图片来源/modular-station.com）

在对 Buchla 的合成器研究过程中，Serge发现， Don Buchla 把很多参数和信号连接的可能性都隐藏了起来，Serge 决定把这些参数和信号连接的决定权交还给用户，这就造就了 Serge 合成器最为著名的特性—— Patch Programming（连线编程），它的意思就是同一个合成器的功能单元，在使用不同的参数设定和连线时，可以执行不同的功能。

用 Serge 本人的话说，他设计合成器完全是从电路的角度思考的，并没有在脑子里想到这些产品所做出的音乐。所以他设计的的模块合成器有一点点像封装好的电路积木，用户需要把各种技术化的功能像积木一样拼接起来，组成音乐意义上的功能。至于如何给这些功能赋予声音和音乐上的意义，就要看用户的主意和造化了。

在 Patch Programming 的模块设计中，最著名的设计是 DSG 和 SSG，前者的全称是 Dual Universal Slope Generator ——双通用型曲线发生器。Makenoise 在 ModularGrid 上常年高居榜首的 Maths 其实就是沿用了这个设计。这个模块最为简单的功能就是一组 Attack / Release 的包络发生器。

（图片来源/randomsource.net）

那为什么这个模块最终并没有命名为包络发生器而是曲线发生器呢？

原因在于它是通过不同的连线和参数设定，可以执行很多种功能。

我来给大家简单的数一下：压控包络发生器、压控低频振荡器、压控时钟、压控信号平滑、包络跟随器、压控触发信号延迟、压控振荡器、压控低通滤波器、压控脉冲除法器/低频生成器。而且它的循环时间范围从小时到毫秒连续可调，横跨控制和声音的频率。用几个 DSG 就可以搭建一个完整的合成器系统。

（图片来源/serge.synth.net）

后者 SSG 的全称是 Smooth and Stepped Generator，渐变和阶梯生成器，同样可以用来执行很多不同的合成器功能。

大家可以发现的一件事就是，这些模块的命名都非常技术化，它们的设计也如此——贴近技术语言，而远离音乐语言。这样的模块设计，我称之为模块性较强的模块设计。

所以 Serge 合成器并不需要大量不同的模块，哪怕是很多同样的模块，都可以组成一套完整的模块合成器系统，而且，就算只有少量的模块，也可以有很高的自由度、可玩性和深度。这样做我认为有两个主要的好处。

第一点，使用较少种类的设备，可以让演奏者更容易达成对设备的深入掌握，从而更容易成为这些设备的演奏家。

第二点，这样的设计为了适应多个不同应用的需要，会有非常大的参数调节范围，而且允许同种模块在一个 Patch 中在几种不同的功能间切换，在创作中可以完成一些实验。

当然，这样做的缺点也是非常明显的。

一来，理解的复杂提高了合成器的学习成本，从声音“翻译”成连线与参数的精力也增加了，所以在 Serge 上实现已知音色更容易跑偏（也许能找到惊喜的声音也不一定）；

二来，为了适配多种功能，参数调节范围非常大（例如声音信号的频率较高，而动态控制通常需要极低频率的信号）。所以在每一个特定的应用中，具有音乐性的范围可能只占全部参数范围的一小部分。在这点上，与 Serge 形成鲜明对比的还是 Buchla，例如在 208 上，调制振荡器有一个开关专门用来切换低频与音频的范围，所以想要调到某一个特定的值就很容易，而不是一个推杆几厘米的行程内，直接从次声波干到超声波（夸张了）。

我有一套由 Patch Point 定制的 Serge 系统，全部插口都是黑白灰。它包含一个 TKB，一个 Canivore（非常强大的模块，带有很多 Patch Programming 的可能性，并针对音频振荡器的应用做了专门优化。由一个改良版的 DTG、SSG 和噪音源组成）和一个 Variable Q VCF + 立体声调音台组成。这个系统可以说是把我对演奏界面的关注体现的淋漓尽致。我一开始只是想要个 TKB，但是听说了 Serge 有 6 个 Panel 大的模块盒（TKB 占 4 个）之后我就有点膨胀了，选了两个模块组成了一个感觉还颇有点可玩性的独立系统。

下面这首曲子就是我和小孟 Candice 还有 Michael 在北京北部的山区拍摄的。我使用了这套 Serge 系统，以及振翅的一台原型机。在这个曲子里面，我用 SSG 的 Smooth 部分生成了低频声部，用 Stepped 部分生成 S&H 的阶梯状调制信号。DTG 的左半边负责高频声部，右半边用作包络发生器与时钟。我还有一个体会，Variable Q VCF 太好听啦！

再回过头来说回 Serge，在合成器设计上小有成果后，他受邀在加州大学首次演示了完整的 Serge 模块音乐系统，但影响他至深的 Buchla 并没有表达出”后生可畏“这样的赞同，而是劝退他，“合成器制作这摊事儿挣不到钱。”

这当然拦不住 Serge，他义无反顾的投身于“人民的合成器”项目中，以远低于市场平均水平的600美金的价格像乐手提供一整套的合成器套件。（同时期 Moog 的 I，II，III 合成器系统的价格是从 2800 美金至 6200 美金——这个价格足够在当时买一栋小房子了）。而之所以叫“人民的合成器”，也是因为 Serge 想要以相对便宜的价格，让人人都能用得起合成器。

我想说他的念头真的是纯真且美好。

从一开始，Serge 就希望人人都能买得起音乐设备，这样人人也都能建造自己的个人工作室。Serge 还曾畅想，一间设备齐备的电子音乐工作室应当和买一辆汽车的价格差不多。想象一下，如果一个国家0.01的车库都是独立音乐工作室，由快乐的音乐人和演奏者来运转，那这个世界会是什么样子？

我也很想知道，想去那样的世界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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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奇 中国模块合成器设计师，音乐人，中国数字艺术的先锋人物。善于从乐器的角度深入理解、设计和演奏合成器系统，作为声音合成、电子乐器制作和创意编程的教师，曾在上海音乐学院、星海音乐学院、北京现代音乐研修学院、天津美术学院、中央美术学院、上海新车间、创客嘉年华、北京创客空间等地开设乐器制作工作坊和讲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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