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解对白、虚拟管弦乐中的“无噪尴尬”

作者：Douglas Murray

出处：Designing Sound

编译：Vollane

关于作者：Douglas Murray 是一位杰出的影视作品声音剪辑师、音效设计师和混音师，曾因为为《海明威与盖尔霍恩》（Hemingway and Gellhorn）剪辑音效而获得艾美奖（Primetime Emmy）奖，为《哈利波特与火焰杯》（Harry Potter and the Goblet of Fire）剪辑音效而获得金卷轴奖（Golden Reel Award），同时还有多部作品被无数次颁奖或提名。近30年来他还参与制作了《冰河世纪》（Ice Age）、《双峰》（Twin Peaks）、《科洛弗档案》（Cloverfield）、《独行侠》（The Lone Ranger）、《猩球黎明》（Dawn of the Planet of the Apes）等大片。他的工作手法常常充满了创新。

想必制作视频节目或者搞电台的朋友们都遇到过这个问题：有时为了控制对白的节奏、或者切换镜头时，需要把对白中的两句话在编辑时加入无声片段。但是，如果这段对白的录制是在一个稍有背景环境噪声的情况中进行的，加入完全的无声片断后的效果是很古怪和尴尬的。而对于广大虚拟乐器使用者来说，缺少“录音”时不可避免的这层不易察觉的环境背景噪声也是使作品听起来不够真实的一个细节。为了破解这种无声尴尬，我们当然可以截取一小段录音中的空白噪音作为样本 loop 个几十遍达到要求的长度，但是这种拼揍起来的背景噪声不仅耗时耗力，效果还或许不如无声“尴尬”下去。尤其对虚拟管弦乐来说，一般是找不到长于一百毫秒的样本的……本文将给各位看官介绍一种聪明而有效的、屡试不爽的背景环境噪声生成大法！

如果你用过 Zynaptiq 出产的 UNFILTER 插件，你或许已经用到过或者听说过它通过学习存在的录音样本来合成特定的声学环境，从而可以生成我们想要的录音的背景环境噪声这一功能。可是 UNFILTER 对于 CPU 的要求很高，价格也很贵，而且要是只是为了生成背景噪声采用他……不仅是一种杀鸡用牛刀的浪费行为，操作起来也很麻烦。我们要用到的则是一种省时、经济而简洁的方案——利用卷积混响（Convolution Reverb）再造背景环境噪声！

想必看官们手头都至少有一个卷积混响插件吧（连体积只有几 MB 的 Reaper 都有捆绑）！本文要用到的是Altiverb 7，只是作者使用习惯而已。这些技巧是可以应用到所有卷积混响插件的！

背景信息

首先，我们先普及一下卷积混响的一些理论背景。所谓“卷积”（Convolution）指的是作用在两个声源上的一个数学过程：一个是脉冲响应采样（Impulse Response Sample，简称 IR Sample）作为“激发器”，一个是我们希望处理的声源输入；经过卷积算法，我们可以得到一个凌驾在上述两个声源上的第三个处理过的声音。具体一点，卷积算法使用脉冲响应标本中所有的采样（此采样非彼采样，是“采样率”中的“采样”）和声源输入的一个采样来计算生成处理过的一些采样。（好绕……）总而言之，这一算法可以使得每一个输入声源的采样听起来像也是在录制脉冲响应标本的同一声学环境中录制的。（又好绕，我错了……）那个脉冲响应采样就相当于对那个声学环境的做的一个备份镜像。在 Altiverb 中 3D 频谱版的 IR采样的长相如图1所示。

图1: 某IR采样在 Altiverb 中的3D展示

卷积一般就是用来还原特定环境的混响啦（所谓“卷积混响”），不过它也可以被用来“转嫁”其他线性的效果，比如说EQ等等。你可以把卷积处理看作一种滤波器，滤波器的频段等设置是由脉冲响应采样定义的。

我在刚接触卷积混响插件时内心就充满了好奇。当时在2007年给《万恶俱乐部》(We Own the Night) 担当音效师时，曾把玩过各种设置：比如说把对白片段作为脉冲响应采样来卷积加工一段音乐……后来我痛苦地领悟到，用一个响度很稳定的采样（不是那种迅速衰减的采样）来充当脉冲响应，得到的效果更接近作为IR那个响度很稳定的采样，而不是我想处理的那段音乐……我本来以为可以生成一种吊炸天的混合音效呢！（没文化真可怕……）取而代之，我得到的只是欲处理的输入声源和当作脉冲响应的采样频谱上重叠的部分，大致如图2所示。之后我把粉噪（Pink Noise）作为输入音源，得到的结果比作为脉冲响应的采样要昏暗了。然后我又试了白噪（White Noise）——嘿嘿！

图2: 坑爹的输出声音结果

“白噪”是指一种随机的信号流，该信号流在各个频率处的能量都是一致的。当作为待处理的声源信号输入到卷积混响插件时，输出的结果便就是无尽的而又有所变化、不同的IR采样的克隆！神奇的发现！在《万恶俱乐部》，我就利用了这一发现通过一些能和情感产生共鸣的声源制作各种镜头的氛围音效。比如说片中伯特·格鲁辛斯基（Burt Grusinsky）的葬礼上空气中弥漫的那种金属感氛围就是我利用教堂的钟鸣声生成的。自己发明的方法工具就是用着爽啊！行，扯了这么远，言归正传吧。在制作完《万恶俱乐部》后，又把玩了一阵子这个技巧后我意识到：这招不也是对于生成编辑录音中要用到的环境背景噪声是极好的吗？！

我们之前一直在用别处裁剪下来、有时还要 loop 一下才够长度的纯噪声片段来弥补对白之间被裁掉而变成无声的尴尬。最经典的做法就是从这段对白录音本身来找，以便让这些噪声也具备合适的混响。“采集”这种噪声最好的方法就是先把有用的对白、脚步声移动声还有导演喊“Cut！”这些内容裁掉，只剩下那些不那么纯净的“空白”。可惜很多情况下可用的资源并不丰富。放眼放去，这些宝贵的噪声就像沙漠中的绿洲、汪洋中的小岛那样零零星星地散落在整段录音中。除了把这些噪声粘贴到一起使用、正向 loop 使用，我们还可以通过倒放来 loop ……反正是噪声嘛。于是无数的大片儿也好小片儿也好，在“此时无声胜有声”的关键时刻便充满了音效师想尽脑汁折腾出来的环境背景噪声……可惜噪声还是会被折腾光的：还有很多情况，你连1秒的纯噪声片段都收集不到，别提 loop 了……不过莫急。现在，我的环境背景噪声生成大法就要闪亮登场啦~

使用卷积混响插件创造奇迹

以下的妙招有一个前提要求：你可得有一个允许你自己导入脉冲响应采样的卷积混响插件哦！不过连 Reaper 都捆绑了，谁手上还没有啊！先说明一下，我用到的宿主是 Pro Tools 10，插件是 Altiverb 7。

打开你正在处理制作的对白会话（Session），新建一个 aux input track（辅助输入音轨），叫做 “SOURCE”。再新建一个 mono bus（单声道总线）叫做 “AIR”。把新建的叫做 “SOURCE” 的音轨 output（输出）设置为 “AIR”，把所有的对话音轨设置 input（输入）为“AIR”。在 “SOURCE” 辅助轨的 “First Insert”（第一插入）上设置一个信号发生器（Signal Generator）来生成白噪，或者其他任何可以生成白噪的东东。记得把输出电平（Output Level）设为 -50 dB！如图3所示。

图3: Pro Tools 10 自带的信号发生器

在 “Second Insert”（第二插入）上挂载卷积混响插件，比如我的 Altiverb 7。如图4所示。

图4: 默认状态下的 Altiverb 7 插件

最后，在 “Third Insert”（第三插入）上挂载一个你用得惯的 EQ 插件，先设置为“旁通” bypass 模式。我在此使用的是 EQ7。理论上你是用不上这个 EQ 的，而且很多卷积混响插件已经内置了 EQ。所以……这步或许对很多人是多余的啦。

启动你的某个对白片段音轨的 Input，你就能听见你的的白噪被卷积混响插件默认的IR采样处理过的音效了。关闭输入监听（Input Monitoring），我们就已经准备好来制作些“氛围填充”（我自己起的名字）啦~ 图5是我的示范工程的截屏。

图5: 配置好的示范工程的截屏

现在，随着你对对白的编辑深入化，你迟早要遇到传统方法很难解决的环境背景噪声填充问题啦。此时我的方法就要派上大用场了！首先，你还得找到一段纯纯净净和对白录制场所一致的背景噪声作为脉冲响应采样，不要呼吸，不要咳嗽，不要脚步，不要导演的 “Cut！”……什么？我以为不用找这种片段了！别急，这里的片段，不足1秒，只有几百毫秒就足够了。虽然你找不到足够长可以反复折腾和 loop 的环境背景噪声片段，我相信你总是可以找到100毫秒左右的纯背景噪声片段吧……最好的选择来源是在你要插入噪声的那部分附近，也就是说在你的对白片段，最后一个词结束后与片段最末尾处之间的部分。为什么呢？因为由于录音师的操作、物体的移动等等，录音的声学环境很可能有不小的变化。如果你说我这个片段最后一个词结束了就没有一点缝隙给我找噪音样本，那……就找倒数第二个词和最后一个次之间的空隙！只要长度有1帧画面那么长就差不多了！你需要的背景噪声要有有效的风声、雨声、车流声甚至录制设备发出的超细微噪声等等，不要有那种不持续的噪声！万一要有脚步声的话……你的最终结果将有无数个克隆的脚步声重叠在一起，回旋，回旋……请看图6，我的一个工程的部分截屏，我选中了一部分噪声作为模板。

图6: 选中一部分不错的模板噪声

放心，稍微练习一下，多听两遍多尝试两遍，熟悉了你就会掌握快速寻找最佳采样的方法的！找到合适的采样后，把这个片段导出波形，加载到Altiverb 7 或者你的其他卷积混响插件中作为脉冲响应采样，就OK啦！Altiverb 7 在这一任务重的杰出表现让我更对他钟爱有加！：）

对于 Altiverb 7，这一步你可以这样做：直接打开插件窗口，在 “import user IR”（导入用户脉冲响应）模式里，按下 option 键（windows 下是 alt 键）的同时把这个片段拽到插件窗口的目标区域即可。

对于 Avid 自家的、杰出的 TL Space 插件，这一步骤可能稍微复杂些。你需要先把背景噪音片段生成文件，然后把这个文件放在你通常放置IR采样的文件夹里，你也可以随时添加一个新的文件夹。之后返回 Pro Tools，更新 TL Space 的 “reference”（参考点）到你放置刚才噪音文件的位置上，然后把这个文件作为 IR 采样加载。记好了，给文件取一个有意义的文件名总是在以后很有用的！

总之无论你用的是什么卷积混响插件，我们的最终目的就是要把这段环境噪声作为用户自制IR采样加载进去……

只要你完成上面这一步，我们离成功就不远了。在你想插入背景噪声的对话音轨上启动录制，你就能听到你的卷积插件通过这个背景噪声模板产生出的无穷无尽的环境声啦！现在想录制多少背景噪声就能录制多少了，尽情地应用到工程中吧，偶也！

如果这些生成的噪音还是不那么自然，那必然是你选择背景噪声采样的问题了。尝试换个地方，或者对你那个背景噪声片段稍加修改，比如说裁掉末尾的几个采样，就肯定能行的。如果还是不行，而且你确信你加载的就是最好的片段了，那……就让我们的 EQ 上台吧！如果你觉得噪声太大……那就调调音量呗！记住，一定要把生成噪声的电平和希望填充的对白片段的噪声电平匹配哦！

图7: 尽情地玩耍吧！

如图8，在被我截屏的这段工程中，我对生成的“氛围填充”进行了渐入渐出的处理，以便其更好地融入这两段真实录制的声音。这段工程的内容是：先是一声呻吟，然后是我们生成的背景环境噪声，然后是一段对白。

图8: 应用在一个工程中

我们生成的背景环境噪声虽然不是 loop 出来的，而且在很短的时间单位上变换重复着，但通常在时间长的空隔中还是会听起来重复而单一的。不过如果你是在制作虚拟管弦乐之类的，这种环境噪声的单一就问题不大了，毕竟是要被覆盖在音乐之下的。每个场景都要有适当的变化才会听起来自然些。对于这些缺乏长的环境噪声片段的部分怎么处理呢，我想你可以预习制作一个纯粹脚步声、呼吸声之类的采样库，用这种方法生成环境噪声时剪辑几个进去；或者在生成噪音部分对电平、EQ 之类的做一点动态性的处理。

我还是想说明一下，虽然我本文介绍的方法对于对白中应急时的几秒钟小片段很有效，但是我还是建议大家首选使用从真实录制的片段中采集来的环境噪声片段，所谓采样的总比合成的要更真实。所以如果你是在录制对白，提前给导演这类的同事们打声招呼，让他们在拍摄对白的中间时谁也别大声喘气歇两分钟，来容许你获得真实“氛围填充”的采样。值得注意的一点是，拍片时一般会录制的“空间声”或“环境声”（Room Tone）和你要用到填充“无噪尴尬”的环境噪音一般是有所不同的，因为麦克风离人的距离、角度等等都可能会有很大的区别。如果你是再用一个采样音色库创作音乐，你可以试着寻找一些和采样在同一地点录制的唱片，从中获取环境音。取得只是噪音而已，这不算侵权吧？

有时你也可以采取这种方法：录制几段真实而不同的“氛围填充”采样，在后期剪裁需要时，运用“交叉淡入淡出”（Cross fade）的手法将其无尽可能地混合，从而获得多样性，让这段人工噪声变得鲜活。再次提醒，给生成的噪声起个好名字，比如说 “AIRFILL ****.wav”，以便日后方便操作！如图9，在 Altiverb 7 中我可以直接给我生成的填充采样保存和重命名。这些技巧还尤其可以用于为外语片配音的过程中。